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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八日,我抵達巴黎的第二天,按照我原本表訂的計畫,是要前往近郊的凡爾賽宮參觀。早上梳洗完畢,同間寢室的幾個英國來的小朋友還睡得香甜,我盡可能不發出聲音的把東西整理好,相機跟行程計畫放在背包裡,穿上外套、披上圍巾,悄悄的關上房門就下樓準備吃早餐然後出發。

從巴黎老式平民公寓改建的旅館,格局就跟電影裡面看過的差不多,建築物圍繞在四周、中間有個天井、樓梯很窄、主要的建材都是木頭,所以隔音也不好。就在下樓的同時(大約離地面還有四五個階梯),我冷不防的摔了一跤,背在後面的包包就像墊子一樣,讓我摔跤的時候後面還有個東西墊著。

「還好沒有什麼事…」我心裡想著。走進餐廳拿著一條法國麵包、抹上奶油跟果醬、又拿了一杯咖啡跟柳橙汁後,開始悠閒的吃起這在巴黎的第一頓早餐,吃完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我的相機有沒有事?相機要出事這真是非同小可,我才到巴黎第二天,要是相機就此掛點,那我接下來的行程不就完了?我趕緊從包包中拿出相機檢查,發現LCD螢幕上有被壓到變型的痕跡,趕忙的我想要打開它,看看功能是否一切正常,竟然發現沒有辦法開機。

「怎麼辦,會不會真的被我弄壞了?」我有點慌,但是想到還有一組電池,倒不如換組電池看看,或許只是電池沒電而已。換上電池後,果真相機一切正常,除了LCD螢幕真的被我壓爛之外,不幸中的大幸。

向來自以為行事小心的我,在經歷過那麼多次的旅行,從來沒有像這樣弄壞東西的經驗,我自責自己的不小心,也慶幸還好我通常並不使用LCD螢幕拍照,而是習慣用觀景窗以節省電源,所以這樣對於我的影響其實是幾乎沒有的。雖然心裡總是覺得毛毛的,但是也讓我接下來的幾天做事情更加小心,尤其在上下樓梯時,都是把相機掛在胸前,也更留心每個踩下的步伐。

十天的旅遊很快結束,一月五日下午從巴黎東站搭了五個小時的火車抵達德法邊境的Strassbourg,接下來換車進入德國,最後回到Freiburg。離開兩個星期的這個地方並沒有改變,天氣比起巴黎來說稍微冷些。隔天是星期六,但是我沒有料到當天是德國的假日,所以商店也都不開門,原本想要採購一些食物的我到處碰壁,失望的我只好回實驗室去看看我兩個星期沒有處理的email,並且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兩百多封的未讀信件中有大半都是垃圾信函,我砍到精疲力竭還是沒有處理完畢,為了轉移注意力,想說開始打電話,這樣邊跟人家聊天邊殺信件比較不會那麼無聊。

打電話回家,接到的竟然是奶奶往生的消息,十二月二十八日。命運好像跟我開了一個大玩笑:在我離開德國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奶奶往生,而在我打電話回家的那天,正是告別式舉行完畢火化準備安奉進塔的時候。我好難過,拉拔我長大的奶奶離開時,我卻沒有辦法在台灣陪她走過最後這一段路。

在德國的時候,有一回房東媽媽稱讚我的廚藝很好,她就說:你媽媽一定很會做菜。我說,我不只有個會做菜的媽媽,我也有一個很會做菜的奶奶,尤其我奶奶對於食物容易吃膩,所以一定要常常變花樣。記得在我們小時候一些吃的東西,有些到現在我還念念不忘,其中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把生豬肝剁碎跟蒜頭切末伴在一起,然後去蒸,最後再將蒸出來的湯汁擠出來給我們這些小朋友喝。我告訴德國媽媽說這是為了給小朋友補充營養所用,而她也跟我說她小時候曾經有貧血的問題,她媽媽就是用豬肝給她吃,只是在德國他們是生吃豬肝,不像我們還蒸熟。另外還有給我們小朋友吃的蝦子都要去殼後剁碎,香噴噴的魩魚稀飯,我還記得我都已經小學,還會偷吃要給那兩個小表弟吃的稀飯。

或許二十八號那天相機摔了個無關痛癢的傷,是奶奶要來跟我道別的吧。即使要離開這個世界,她還是不忘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我出門在外要小心,一如以往我要從豐原離開家門前往台北一樣,眼神中帶著溫柔與期待—期待我下一次的回家。

巴黎是個很美的城市,不知道我在旅遊的時候,奶奶是不是也陪在我身邊一起看著這個城市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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