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想想今年飛夏威夷的過程,又再看看05年飛邁阿密的記錄,即使飛行的經驗不變,心態上也已經相差甚遠了。(雖然不甚喜歡這篇文章的結尾,卻也懶得再做任何修改了)
================================
姑且不論有人說:長程飛行的感覺就像坐入時光機中,在各個時區間轉換,也暫且不論長程飛行的目的為何,對我來說,長程飛行感覺上更像是一種煎熬與無奈。

Keys

從台北到邁阿密就是簡單的從世界地圖的另一端畫向另一端另一端而已,習慣在地圖上把這兩個點圈起來畫上一直線代表最短距離的人,這次可要嚴重的大錯特錯,高中的地理告訴過我們:飛機的飛行通常是沿著大圓線飛才是最短距離,所以經過名古屋後飛往芝加哥,經過的是白令海峽與安哥拉治,而不是我們比較熟悉的充滿熱帶風味的夏威夷或關島。

你說這樣的感覺很奇怪。其實我也這麼覺得。

感覺上掛在牆上列印出來的世界地圖是經過一種空間的扭曲,他的直線不再是直線,好像時間也跟著在轉彎,台灣時間早上八點,東京時間早上九點。芝加哥時間是晚上七點,而目的地邁阿密是前一天的晚上八點。我知道國際換日線剛好是中午十二點,這個地方在地球上沒有任何記號,線上的任何一點都是碧藍色的汪洋,唯一你知道經過換日線的線索,就是在飛機上的大小螢幕,在某個頻道顯示的飛航圖中,可以看到一條粗粗黑黑的,有曲折的,很難讓人忽略不計的線。好像那是時空的瞬間轉換,但是我們都知道,那跟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只是好事的人們定出來的標準而已。

祇是標準而已。

大約三個小時從中正機場開始到名古屋的飛行,就讓惱人的傾盆大雨揭開序幕,機翼的閃燈規律的閃爍,濃密的雲層反映著閃光,好像閃電一般規律的打擊著飛機,'啪答,啪答'的打擊著,我總是有被害妄想症一般的覺得飛機會掉下去,就這樣不知道自己會飄落何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會在那邊走向終站。離開平流層後又是另一番的風景,天清無雲,所有的雲層都已經在飛機的下方。

或許你還記得,也可能已經忘記國中地球科學教過的東西,所有的氣象都只會發生在對流層,而長途的客機通常都飛行在平流層底端。陽光是肆無忌憚的從窗戶中射進來,而寒冷的空氣也是毫不留情的透過傳導與輻射從飛機的外面慢慢的、慢慢的蠶食鯨吞,坐在窗邊的我感覺皮膚特別的寒冷,看著螢幕寫著機艙外溫度:攝氏 -40度,我想起幾年前某航客機在某海上空解體的意外,想到人體受到壓力瞬間改變造成的急速死亡,隨著重力加速度與空氣浮力的交互作用影響下降落海面的情景,也想起你的體溫,還有我們那段交換體溫的日子,在山間小徑、在熙攘大街或者在異國異地的浪漫。

原本習以為常的攝氏36.5度,在高空全部變樣。或許長程飛行的起始,就是必須要先經過這些習以為常的東西的轉變,接下來才能去面對空間與時間的扭曲與非線性對應轉換。

雖然說把人丟進磁振造影的掃描器內跟登機沒有什麼差別,都是把人關到一個密閉的空間裡面,好像要準備一場可能進行的時空交換。雖然說實驗需要,我常常把人丟到掃描器中進行掃描,而我自己也常常躺進去當自願受試者,不過像在裡面睡個覺,被規律的掃描聲響催眠或吵醒而已,但是登機,尤其是將近半天,橫跨太平洋的飛行,依然會讓我極度煩躁。

從名古屋下飛機,在轉機櫃檯跟英文破爛的實習生周旋許久,再怎樣的的好脾氣或者耐性都可能因此消磨殆盡,尤其想到接下來橫越太平洋的飛行,更是讓人臉色陰沉。

我一語不發,只想快速的逃離色調冰冷、全數籠罩著空調的機場--登機。

起飛前的加速看著機艙的天花板搖搖晃晃,總感覺在某個時刻他會倏地掉下來砸到我的頭上,再不然就是飛行到一半在空中瓦解。輪胎在跑道上滑行摩擦的聲音轟隆轟隆,我的心中不斷的默念阿彌陀佛,不久後機頭上揚,穿越雲層,看著窗外地面的景色,心情才逐漸開始平靜。離座位不遠的老外在胸前畫個十字,嘴巴念念有詞,其實我們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這趟飛行總算平安的開始。

要知道:飛機上的食物是不能有所苛求的。不管是提供的豬肉、牛肉還是雞肉調理方式大概都不會差太多,可能在國外那種從未弄過食物的留學生弄起吃的,還比機上的食物美味許多,不管是汆燙還是焗烤,不管有多少種選擇,都是要讓肚子不要空空,傷害胃腸而已,所以不管是冰冰的麵包還是味道很重的握壽司,一概來者不拒。這時候要先暫時把自己的味蕾關閉,你知道,就像小時候吃藥的時候一樣,捏著鼻子、皺個眉頭,心不甘情不願的把一湯匙那又苦又噁心,顏色又很難看的中藥或西藥吞進胃裡。你超討厭紅蘿蔔的,我知道,所以看到你把所有的紅蘿蔔叉到叉子上面,眉頭深鎖地灑上機上附的鹽與胡椒,然後一股腦的就這樣吞進肚子裡,嚼也不嚼,然後灌下一杯冰冰涼涼的柳橙汁。那種感覺,就像吃完藥後總要討一湯匙的蜂蜜吃一樣。

那是一種內心的滿足與補償,雖然只是一湯匙甜甜的蜂蜜。

縱使平流層的飛行是多麼平穩(先別告訴我之前另外某家航空公司碰到的劇烈晴空亂流造成一堆人受傷的意外),但是耳邊轟隆轟隆的低頻聲音持續不斷的向耳朵進攻,從外耳道進入鼓膜、三小聽骨,然後刺激纖毛擺盪造成動作電位(action potential)的,飛行有多久,聲音就持續多久。在這樣規律的低頻聲音中用餐、睡覺、看書、聽音樂,機艙內所有的窗戶都關著,感覺自己就像電路系統中輸入(input)跟輸出(output)之間的黑盒子(black box)中其中一個元件,偶然有好奇的人們把窗戶打開,機艙內有部分的人出現騷動,就像輸入信號後,黑盒子開始進行處理一樣,不過這樣的系統似乎只有接收刺激,然後不斷的讓信號衰減又衰減,終歸不見;人們的騷動也會在窗戶關閉後逐漸的降低又降低,然後看書的繼續看書,睡覺的繼續睡覺。

只是我想自己可能是黑盒子裡面那個最不穩定的元件。我塞著耳機,在半睡半醒之間感覺頭也在不斷左右搖晃,不曾安穩;我也不知道耳邊到底傳來幾次貝多芬的第三號鋼琴協奏曲,對於演奏者的表情處理大概也已經瞭若指掌,那邊有奇怪的加速,或者哪邊的音色特別凌厲,哪邊樂團跟鋼琴出來的地方有拍點的落差。總之,從原本對這版錄音的好奇變成熟悉,然後轉為不耐;而機外的冷空氣依舊透過傳導對流或輻射這些你早已熟悉的知識向我的身體襲來,雖然我身上蓋著毛毯。

我記得小時候風靡一時的大衛魔術,對於他穿越萬里長城的魔術一直有一種幻想,幻想自己也能這樣穿越機艙,從原子的等級開始慢慢的穿越,然後到整個個體的穿越從機外跟你調皮的打聲招呼、做個鬼臉,然後縱身一躍,落在無際的太平洋裡,就像情書裡面藤井樹在白雪皚皚的山中發生山難,人與自然歸於一體。

只是渡邊博子念念不忘藤井樹,而我希望我們--就此相忘。

我能辦到嗎?我總覺得我辦不到。

你可以嗎?不管答案是什麼,請不要對我說。

不管是進入安哥拉治的上空還是在美國與加拿大的領空中進進出出,對於飛機上的人,包括我在內,應該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天色昏暗而後明亮,在沒有夠吸引人的電影陪伴下,耳朵塞著耳機不斷聽著重複的音樂,也在這重複的音樂中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你也是,很多人也是。我們都在那種自以為是定義的時空中進行旅行,從名古屋到芝加哥,十二個小時。

我討厭飛機的降落,你知道。那種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著地的不確定感,總是讓人沒有辦法安心。隔壁的老外又是口中喃喃有詞,在胸前畫十字。播報的氣溫從原本熟悉的攝氏轉成華氏,腦袋裡反射性的跳出那個兩種溫標的轉換公式,企圖尋找一絲絲對於溫度的熟悉感。

”先把華氏溫度減去32再乘上九分之五”我嘴巴念念有詞,腦袋在閒置將近半天後開始嘎拉嘎拉的轉動起來,得到一個在台灣秋冬之際的氣溫。

週邊的人都不一樣了,從原本常聽到的中文,變成帶有極重日本腔調的英文,然後當週邊的人從黃皮膚黑頭髮變成金髮碧眼而又人高馬大的西方人時,我們已經完全投身在異鄉的領域,但是我們的旅程還沒有結束。

那又怎樣?

在透過玻璃射入機場候機室的陽光下,我們搭上另一架飛機,開始另一段的飛行,十二個小時的煩躁,換來的是接下來兩個半小時的清爽與期待。Here we are, Miami!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wwilliam 的頭像
    wwilliam

    黑森林是我家後花園

    wwilliam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