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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教重於言教”,這句話在國中時代我有深刻的體驗,也在那個地方讓我徹底打開腦袋跟眼睛。當時就讀的國中被很多人暱稱為”民進黨國中”,因為許多老師的思想前衛,很多支持在野黨人士甚至加入在野黨,也有老師後來批民進黨的戰袍出馬競選市長成功,也有老師的先生代表民進黨出來選國大或者立委。總之,在那樣的年代,我在一個思想蓬勃的地方,沒有什麼權威是不能被挑戰的,事情只有對與不對,沒有在上位者或者下位者。

雖然開學第一天就很不幸的被班導師”亂點鴛鴦譜”的選為班長,而且我也沒有想到這一當就是兩年半(中間曾經半年沒當),也在莫名奇妙的機緣下當了數學科負責人,一當就是三年,完全忠貞於數學。但是這段時間因為老師對我的訓練,讓我具備許多同學不見得有的能力,當時國一二的數學老師屬於典型的三板老師:地板、天花板或者黑板,同學吵鬧他也無力制止,她只會講他自己的。即使學生說聽不懂請她再講一遍,她也是原封不動的重講一次而已。結果反而是我們的國文老師也是導師,放學後留同學第八節,由他督陣,我上台講解考卷,就在這樣的過程中,教學開始變得具體化。開始也懂得自己去調整講話的速度還有講解的方式。當然國中的前兩年碰到這樣的數學老師雖然並非盡如人意,但是因為學校還有其他老師可問,所以這兩年也平安的走過來。尤其國二那年有個漂亮年輕又有教學熱忱的數學老師是隔壁兩班的導師,所以在導師的徵求同意下,我只要數學有問題都可以直接找那個老師解決,而老師也都會很細心的幫我解決問題。

但是老師假如只是在解決我們課業上的問題,那這樣跟”教書匠”沒有什麼不同。為什麼在這個學校有讓我腦袋眼睛都打開的感覺,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是:有一次學校的模範生選舉,校長為了節省大家的時間,他就叫各班班長週會時間到司令台前領取選票,然後發給同學直接圈選,再由班長回收繳回。這時候我們隔壁班導師(公民老師)衝到講台上去,他說他認為這樣的投票行為違反秘密投票的原則,所以他認為這樣的模範生選舉結果無效。校長還在台上,我不知道當時候的校長作何反應,後來雖然那次選舉結果還是”有效”,但是那是一個很深刻的一場身教教育。當然這個老師的言論也相當勁爆,有次朝會他是當週的值週教師,要負責一個報告,這個報告內容好像跟道德勇氣之類的有關,結果他就把學校中不公義的事情拿出來批判,好像校長也有事例被點到,真正什麼內容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但是我記得那時候有些老師的反應兩極(諸如:怎麼可以在學生面前批評校長主任之類的),但是很多學生拍手叫好。這個老師為我們做了最好的道德勇氣的示範。

在小學的時候,我總以為校長主任是高高在上的,老師都要聽他們的話,到了國中我發現:校長主任跟一般人都一樣,他們都有可能做錯事也可以被質疑。在這個國中裡面校務會議是常常吵架的,雖然我不可能參加校務會議,不過我的導師都會轉數一些過程。當年吵得最兇的話題莫過於要不要能力分班(其實當時能力分班早已被禁止)。其實那時候學校原本打算在二年下學期提早編班,但是因為幾個導師反對:理由很簡單,你告訴學生三年級才要編班,現在二年下就準備編班,前後不一致沒有辦法讓學生信服,就因為這樣,我們到升上國三那年暑假才編班。不管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提高考上第一志願的人數等),你不能因為這樣去改變你原先的承諾。這課告訴我們的是信用。

出生在傳統上支持國民黨的家庭中,小時候看的是中央日報,爸媽的投票動向大概也都是在幾個藍色的人選中自動配票。即使到我有投票權的時候,他們還會交代我要投給誰,當然我投給誰,天知地知我知而已,沒有其他人知道。在那個抓賄不嚴格的年代,一票八百五百時有所見,是誰買的大家也心知肚明。國中的三年內雖然你明知道這個學校很多老師支持民進黨,但是不代表沒有老師支持國民黨跟新黨,當時還有耳聞某老師對新黨的F委員評價不錯(當然現在F委員在親民黨就是),老師上課也不會宣傳民進黨有多好怎樣的。但是很多老師要教給我們的其實是多面向的思考。我記得我曾經在圖書館借過ㄧ本書叫做”問題老師”,這個老師不是真的有問題,而是他就像一些學校的老師一樣勇於去質疑挑戰傳統的權威跟很多原本大家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只覺得這本書很有趣,顛覆大家對老師傳統的想法,這本書的想法雖然沒有影響我很多,但是那應該算是我看的第一本”觀念不純正”的書。那是一個終止動員戡亂時期沒有幾年的時候,政黨政治真正開始要慢慢成形的階段,在這樣的環境的耳濡目染之下,尤其後來到高中後也碰到不少支持民進黨的老師,加上那幾年大家很肚爛國民黨的腐敗,我的思考方式逐漸在轉變。是的,在一個藍色頻譜的家庭中出現一個綠色頻譜的怪胎(這是近年來政治喜歡用顏色來區分,不然其實我很討厭這樣的標籤),即使後來我念自然組,中國史地比很多人都要熟,但是中學後從來沒有想過我是中國人,住在台灣,當然就是台灣人,我們不被中華人民共和國所管,當然就不是中國人。

雖然國中三年終我極其有幸能夠碰到這麼多以身作則的老師,但是影響我最深遠的還是帶我三年的導師。這三年內因為他的信任,讓我作了很多事情,讓我在學校的生活中除了課業之外,還讓我的視野完全打開,老師不吝惜的把他自己的書放在班上讓大家自由借閱;老師寫書法也刻印(詳見印章 ),印章的方寸世界讓我上了大學後也加入篆刻社一段時間;在我提早確定進入高中後,開始塞給我ㄧ堆書去啃,那段不用念課本,天天看著居禮夫人、蘇菲的世界或者天文學講話的日子,真是令人極度懷念。”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在我的國中時期我很幸運能夠碰到這麼多教我不同事情的老師,假如沒有那段時間,現在的我又會是什麼樣子的一個人?(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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