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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我的人,通常對我的評斷都是”原則很多”。好幾個當完兵的朋友,碰到我的第一句忠告都是叫我能不當兵就不要當兵,有個同學甚至跟我老師說:”像他這種原則這麼多的人,進去當兵一定會很痛苦。”其實我也不曉得我算不算一個原則很多的人,但是我得承認我自己是一個執著的人,有人說牡羊座的人是屬於那種越吃不到越想要的人,雖然我不特別相信星座算命,但若以此作為執著的註腳似乎也未嘗不可。

小時候一路從六歲學鋼琴到國中二年級,記得在國小畢業的那年鋼琴老師曾經跟我提過考音樂班的選擇,中部的音樂班升學道路對於男生的話只有雙十國中然後升台中二中這樣的選擇。我也不曉得當時哪來的自信,心裡總在盤算著,假如念台中二中,這樣我就不可能進台中一中唸書了(真是相當狂妄,以為自己必上一中)。或許這是一個讓我沒有走上音樂這條路的主要原因,但至少至今沒有什麼後悔:我還是很喜歡音樂,有著不錯的音感,閒暇沒事可以進音樂廳欣賞不同風格的音樂作為消遣,可以對於聽的音樂稍有意見評論,不然攤開樂譜看著跳動的豆芽幻化為美妙的旋律,也是生活極大的享受,而在工作上或許未定,但至少比起許多人來說,可能會得到相對較為穩定的生活。假如生命能夠這樣,那也已經沒有什麼好挑剔的,我不敢說有像陶淵明那般”不戚戚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要是貧窮的話我也會很憂慮的,但至少我不追求大富大貴)那樣的境界,但至少相對來說,我還算是一個蠻容易滿足的人。

可能有人覺得我喜歡美食,但說真的我雖然嗜吃卻不挑食。常跟我出去吃飯的人應該知道我的脾氣,平常時候吃飯我可以隨便亂吃,即使不好吃的東西也只不過碎碎唸個幾句,接著依舊一口一口吃光光。雖然我不至於常做這種虐待自己的行為,但是對於平時的吃我確實不大講究,能夠有熱騰騰的飯菜對我來說大抵已滿足。軍中的伙食,即使是變色的青椒、沒有味道的茄子、苦瓜味道與鹹蛋完全分離的苦瓜鹹蛋,我仍然細嚼慢嚥、口口吞下,碰到太鹹的菜或湯,也就想說每天流汗這麼多補充些電解質也好,碰到調味太淡的菜也就安慰自己,這樣的食物比較健康養生。總之我印象中讓我吞不下去的,只有又酸又鹹又充滿纖維素的筍乾,我想要是真的咀嚼下去,一定是在跟我的牙齒過不去。

若是真有時間或在環境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才會自己下廚作菜。其實作菜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就像在作化學實驗一樣,每次可以更動一些材料跟調味料,做出口味有點差異的菜色,然後在不斷的變化之中,可能找到最佳的調配比例(我從來沒有想到要記錄這種調配比例,純然憑直覺),或者學到一些作菜不可犯的教訓。在德國的期間,若不是出門外食,只要在家裡煮飯,必然是至少兩菜,一樣肉類,另一樣則是蔬菜的雜炒,這是我所能忍耐的最低限度,雖然我自己不挑食,但是每天晚上能夠悠閒飽餐的時刻,假如不能給自己的心裡有一些安慰,那想想有多可憐。雖然我自認是個急性的人,但是在作菜上倒是挺有耐心,若沒有耐性則是無法成就一道佳餚的,這點我和德國的房東媽媽意見倒是相當一致。而所謂的品嘗美食,也通常只是跟三五好友打打牙祭,嚐鮮、兼以對所吃的東西進行簡單的看法討論而已。我的觀念很簡單,既然我決定要吃好吃的東西,當然就希望價格跟食物的品質能夠達到相對應的水準,也就是人家說的CP值要夠高。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荷包去開玩笑,花了錢還吃得滿肚子受氣,那這樣還倒不如把這筆錢捐給慈善團體還比較實在。

不曉得為什麼,對於追尋所謂的名校或著名學府我有著不大一致的標準,小學的時候在一年級的時候有資優班考試,我沒有通過,後來有第二次的機會,也還是沒過。對於幼小的心靈到也沒有什麼創傷,反正我也從來沒有覺得我是聰明的小孩,後來升國中的時候有很多人都勸我去考考豐南的資優班,我興趣缺缺,覺得在家裡附近唸書也是很愉快的事情,何必一定要去考個什麼資優班然後騎個半個小時的腳踏車去上課。附帶一提:當年豐東在開學前招募了一班國樂班,我陰錯陽差沒有去參加選拔,因此就在智力測驗的S型編排下進入就讀。後來我慶幸於這項正確的選擇。在這個環境底下,我經歷了自己的啟蒙時代,碰到許多好老師的教導,尤其是帶我三年的國文老師兼導師,他對我的訓練與栽培對我之後的許多方面都有重要的影響,很多思想觀念的衝擊與養成都是在這個時期開始,尤其對於一些黨國體制威權的破除,讓我對於民主自由有更全面的認識,也讓我知道教育很多時候其實都是為執政者服務(古今中外例子俯拾可見,不多談)。雖然資優班對我ㄧ點吸引力也沒有,但是一中跟台大的光環卻是我追尋的目標,雖然進國中前會擔心課業跟不上,但是真正開始中學課業後,就以考上一中為第一目標,進一中後就以上台大為目標,雖然表面上圖的是學校的虛名,但是真正圖的是校風中的自由無羈,還有同儕裡面每個人腦袋的多樣性。在許多有自己的想法的人中能夠互相激盪出新的想法,對我來說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好像對於這樣知識的渴望還有對於聰明腦袋的追尋,在我中學時代開始就已經開始萌芽。以前年幼無知時(就是那種可能十歲不到,童言童語胡言亂語的年代),家人問我喜歡怎樣的女生,我不假思索就是”長髮的”。隨著年紀增大,我漸漸開始覺得自己對於外貌的美醜似乎沒有特別大的喜好或厭惡,但是可以和我成為好朋友的人大概都有一個共通點:聊得來。要跟我聊得來可說是簡單又困難,我自認為可以聊天的話題很廣,但是很多時候認識新朋友聊天,把握的都是那個片刻的新鮮感,當一個人所提出的話題總是不斷的侷限在那個小範圍中,沒有辦法推陳出新有所進步,也就是我覺得他的腦袋沒有長進時,對我來說就失去了迷人的誘因,當然也就失去了新鮮感,然後這個朋友可能就逐漸失去聯絡,消失於茫茫人海中。但我也有好些朋友,是那種許久不曾聯絡,但是見面又是話匣子關不上,可以感受到他這些年明顯的轉變,很多又新又精采的東西就在我們的交談中不斷的躍出。於是有人問我到底喜歡怎樣的對象,雖然我常支吾地不曉得怎麼描繪具體的形象,但是對於腦袋的要求倒是一直未變。

上個周末休假時跟Ellen約著碰面,四五年沒有見面的同學聊起來簡直沒有結尾,更新彼此這幾年的生活動態,也交換很多方面的意見,尤其當到了像我們這樣的年紀,都會被週遭同儕或者親族長輩關心是否有固定交往的對象的問題等,也在我們的討論範圍中。當然Ellen他也問我理想中的交往對象是怎樣的。“外表對我來說不是重點,因為外表不管再怎樣美好都會因為習慣而覺得平凡進而隨著時間消逝,但是腦袋裡面的東西對我才是重要又迷人的。”而且重點在於,容貌必定隨時間衰老,但是智慧這種東西卻會隨著年齡的累積而逐漸變得光彩耀眼。

但不代表所有人皆如此。我還記得在高一的時候,我們導師就對我們說:”你們這些死孩子啊,過了年了,要想想自己有沒有變得成熟,真的長了一歲了。”這句話對我的衝擊蠻大的,雖然我不見得會年年檢視自己到底有沒有真的長大,但是偶而現起的那種腦袋沒有長進的危機意識,總會驅使著我可能做一點什麼。可惜的很多人的腦袋會在某個階段後開始停滯不前,然後就這樣終其一生。後來我們得到一個結論,不管是追求外表的人或者是追尋腦袋的人,最後的結果都是相同的:不穩定。追尋外表(或者說肉慾)的人,會在缺乏新鮮感或者看到一個更接近他心目中完美形象的貨色時,進行下一個目標的追獵,而對於追尋腦袋(或者說精神)的人,也會在找不到對方有新東西的時候,兩人漸行漸遠而分道揚鑣。總而言之,不管怎樣的欲求的追尋,導致的後果是完全相同的,兩者間完全沒有什麼高尚或低下的分別。這段結論一出,我覺得多年以來的盲點似乎被解開大半,那個不確定的因素已經被挖掘出來,等待的就剩下如何解決。

跟另一個朋友聊天時提起這段對話,他說你這樣的心態跟馬勒夫人(Alma Maria Schindler)沒啥兩樣。馬勒夫人何許人也?他是作曲家Gustav Mahler的妻子,兩人相差將近二十歲。馬勒夫人本身也是個多才多藝的才女,跟馬勒結婚後因為兩人的婚姻關係不是很完滿,因此後來結識了建築師葛羅畢斯(Walter Gropius),產生一段的三角關係。後來馬勒過世後馬勒夫人跟葛羅畢斯結婚,但同時也和畫家Kokoshska還有作家Werfel交往,Werfel後來成為她的第三任丈夫。綜觀她所交往的對象都是當時極有才情的藝術家,腦袋上的精采程度絕對是輝煌燦爛。或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以馬勒夫人來跟我做對照。我何德何能可以跟這些在歷史上留名的人相比,但也不能否認對於感情我似乎在追尋一種畢生的完美,在實體慾望的流瀉跟抽象精神的交會兩者之間,能夠取得相互的平衡。而那樣的難度有多高,我自己想到都不禁要打個冷顫。或許這也是為什麼當有人想要幫我介紹對象時(當然這種介紹可能預期就是要以結婚為前提作交往的),我通常會笑笑的婉拒,或者直接開始打太極,或者顯示出不耐煩的眼神,因為我知道雖然外表看起來我好像可以歸屬在新好男人的那ㄧ個區間,但實際上骨子裡我是個崇尚自由又貪婪追求很多東西的人,這樣的漂泊不定,又有多少人能夠接受,更遑論是交往後的忍耐與包容了。

張清芳的歌裡唱著:”我還年輕,心情還不定,難接受你的情”,我真的覺得心情還不定不是因為年齡的問題,而是因為個性的問題。我不曉得哪天才能放下這樣對於感情的執著,用更純真可愛的態度去面對這樣現實的課題,用帶更多的浪漫與矇矓讓自己栽入這片粉紅色的迷霧中,去享受人們所謂的天倫之樂:結婚然後生子,瓜瓞綿綿,變成他人欽羨的佳偶或者家庭。只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似乎有相當難度。

我緊緊抓住青春的尾端,我的心情依舊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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