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是我家後花園

少年不是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得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辛棄疾 <醜奴兒>

兩個星期的時間匆匆而逝，從離開當天在火車上聽到一對老夫妻帶著他們的孫子們要到Köln，聽著這些小傢伙的童言童語(*)一路抵達法蘭克福機場，到飛機又再次降落在法蘭克福機場，外面天色依舊夜幕低垂(當時已將近早上六點)，那種感覺虛幻遠大於真實，去年一行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在法蘭克福機場，而今我獨自拖著行李，在這個好像熟悉又有點不熟悉的機場中，買車票、進月台、上火車。天已大明，天氣微涼依舊，就像離開德國的那天一樣。

回到離開兩個星期的Freiburg，好像什麼東西都沒有改變，又好像什麼東西都有點改變。啊，對了，樹葉的顏色改變了。三月吐岀的綠色新芽，經過半年的成長茁壯，又開始逐漸轉黃、轉紅。原本習慣的一片油綠色世界，又在冷空氣的催化下開始轉變成為黃紅色，生意盎然卻有點單調的窗外風光，開始變得多采多姿，人的情緒，似乎也有點變得更多愁善感些。辦公室的環境倒是沒有什麼改變，至少我沒有搬家，不過原本坐在我旁邊的A跟F因為整個實驗室Group重劃的關係搬到另一棟建築中，所以回到Freiburg第一件要先習慣的事情就是辦公室的新鄰居。

回台灣的兩個星期漸漸感覺到秋天氣息，即使白天時候走在外面還是不斷的冒汗，但是晚上睡覺時即使沒有電風扇跟冷氣，依舊還是讓人睡得很舒服。回到德國更是覺得夏天的腳步正在悄悄遠離中，每天看到氣象報導的氣溫總在10度到20度間徘徊，雨總是不知什麼時候就倏地降下，下雨完後走在路上不是夏天雨後的清爽而是涼意襲來。短袖的衣服又開始從衣櫃的前排慢慢的移向後排，原本黃昏時夕陽可以直接射入我的房間，現在也開始隨著季節遞嬗漸漸往南偏移，我想我能在房間享受的夕陽西下日，正在倒數計時。晚上在房間裡開啟暖氣(這時候的暖氣還不甚強)同時窗戶半開，想要魚與熊掌同時兼得地享受窗外的清新空氣與室內的溫暖，只是當要睡覺前總得做出抉擇。為了讓我自己一夜好眠不被冷醒，我選擇把窗戶關上獨享那排熱水管散發出來的陣陣暖意。

百貨公司中長袖的秋裝早已出爐，走在街上毛衣圍巾都已經漸漸成為人們的基本配備，夏天時候群眾的喧囂活力似乎正漸漸在沉澱。不過上班族的忙碌依舊，清晨的火車站人潮來來往往，接駁的火車班班客滿，旅客就這樣一個月台換過一個月台，一班車換過一班，這時候天尚未明亮，金星還耀眼的掛在空中，不到六點半。

回德國沒有幾天三明治的聚會就要舉行，從Freiburg一路前往Bonn跟半年前沒有什麼差別，沿途經過的車站依舊、我選擇搭車的班次依舊，只是一年前同期前往的朋友們，現已有大半回到台灣，至於仍然待在德國的也不見得對這樣長途跋涉有興趣。秋日的萊茵河沿岸比起初春更具魅力，沿岸山坡地的葡萄園依舊一片綠，我想再不用多久就要一片光禿了，這個時節重新經過萊茵河區，映入眼簾的美景總會讓人回想起去年剛到德國的種種，而對於Bonn這個城市的情感，總覺得那邊就像我德國的故鄉一樣，而Freiburg充其量對我的意義就跟台北沒有什麼兩樣，那是一個學習或者工作的地方。

在國外看盡四季的轉換，不曉得為什麼在我心中常常有一個念頭：想要找一年的秋天到京都看楓紅，看這些五彩斑斕的葉子如季節的眼淚一樣隨風飄落，然後心頭可能因此微顫、有點心痛，體驗著內心複雜的情緒，又或者從記憶中回想起過往的種種。

真是好一個秋天。紅葉的美怎麼能夠如此的令人心緒波動啊？

(*) 這些小傢伙有些跟爺爺奶奶間的對話很有趣，甚至他們還自己創造繞口令。例如像：In Baden-Baden kann man Baden gehen. Baden-Baden是德國著名的度假勝地，當然是以溫泉聞名，不然也不會取一個這麼有趣的名字，好像在叫大家來洗澡一樣。